我出生的那一年,剛好是上個世紀流行性感冒大流行的一年,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媽媽就已經感冒了,媽媽後來常常笑我:「出生的時候,兩隻腳像鳥腳一樣細,也不知道能不能養的活。」
板橋林家花園
雖然父親是軍醫,但是在我出生之後的幾天,他也病倒了,所以我也沒有逃過劫數,才一個月大時,就因為重感冒,轉支氣管炎,肺炎,被送進了台大醫院急診室,拿到一張病危通知的紅單子,幾年前回台灣時,還有看到過那張泛黃的紅單子,現在卻不知所蹤找不到了。
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因緣,可能是上輩子造過的業或是修過的福,我仍然被救活了下來,但是代價是母親結婚時的嫁妝金項鍊被送進了當舖,再也沒有機會贖回來。
記得,即使是三個月之後,出了台大醫院回到家,一直到了上小學時,我仍然動不動就會生病發燒,三天兩頭就要打針,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要打針,反正爸媽會説打了針,病就會好,就不會再咳嗽了。然而當他們把我的褲子脫了,卻常常找不到可以打針的空位。
有一回又要打針了,我奮力爭扎,從母親的懷裏掙脫,放聲大哭,衝出了家門口,一股勁兒拼命的跑,幾個大人們則一路在後面跟著追,一直追到好幾百公尺外的村子口,才將力氣放盡的我抓回家。從此之後,我就像洩了氣的皮球,隨大人們擺佈了,要打針就打吧!
後來爸媽也常常提起這個故事,笑著說我:「當年,瘦的像小猴子一樣,居然還可以跑的那麼快。」
不記得有多少年,母親每天上午一定給我吃一顆雞蛋,又怕我吃膩了,每天會變換不同的口味,如煮蛋,煎蛋,炒蛋,荷包蛋或蒸蛋等等。但是那時候,雞蛋好貴喲!一顆蛋就是大約一塊錢,當時仍然是軍職的父親的月薪大約還不到一千元。所以後來母親就乾脆在後院子裏養雞,好多年,老母雞和雞蛋就幾乎每天陪著我長大。
當時我們住在板橋大庭新村的最後一排,後面就是一望無際的菜田和稻田,一直到遙望新莊的大漢溪邊。在小學三四年級時,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每天清晨,母親就讓我喝一杯熱牛奶,然後要求我延著田埂跑,一直跑到河邊才回頭,回到家吃一個蛋,才去上學。
到了小學五年級時,踢毽子成了全民運動,我也練習踢毽子,竟然踢成了天下無敵,全校踢毽子大賽第一名,體力大幅的進步,之後又被導師拉去跟著校隊打躲避球,身體就一天比一天壯了。
然而雖然小學四五年級時,身體已經愈來愈好了,肺炎的後遺病根卻一直沒有完全消除過,嚴重的鼻竇炎,讓我三天兩頭的頭痛,嚴重時會痛到吐,不能作功課,所以如果我哪一天我又頭痛了,晚餐之後,母親就把我抱進懷裏坐在床上,用手抓著我的頭,或是在太陽穴擦些萬金油,不停的按摩,讓我暫時忘記頭痛,在母親溫暖的懷裏把功課寫完,母親則會在看著我作功課的同時,做些繡花的手工,賺一些外快貼補家用,而我作完功課之後就立刻去睡覺。也常常在迷濛的睡夢中,聽到媽媽對在客廳裏玩耍的姊姊弟弟們説:「嘘…小聲點!不要把弟弟(哥哥)吵醒了,他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所幸,我的腦子沒有被病燒壞,經常會莫明奇妙拿一些第一名的獎狀回家,小學畢業時拿了第一名縣長獎,倒是沒有辜負媽媽當時的苦心!
不過慚愧的是,到了中學,我迷上了中國功夫之後,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練武,雖然身體變的更壯了,卻使我在求學的路上,曾經迷失了好多年,好在及時醒悟,重考之後,進入輔仁大學。
但是,就算後來到了美國讀書,留在美國工作,卻仍然坐實了古人的一句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老來一事無成,才是真正辜負了在天上的母親對我的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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