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7的那一年秋天,我被華府愛樂合唱團推選為團長,因為我算是比較年輕的團員,而且所有的前輩團員都輪流當過團長,所以輪到我了!也是因為在老婆的堅持之下,參加這個合唱團很多年了,不過也不要被這個團名所嚇到,大家都愛唱,此地又不像台灣到處都有卡拉OK,或KTV可以盡情歡唱,所以參加合唱團可以滿足許多人開口唱歌的慾望。
接手團長之後的第二年的第一次開會,大家就興高彩列的提出要在隔年的春天 (1999年4月) 舉辦演唱會的提案,更可怕的是,我們的指揮,經歷豐富的許郁青小姐,許老師,許博士,提議要玩就要玩大的,竟然要大家來唱布蘭詩歌(Carmina Burana)。這個建議,可讓我當場覺得頭皮發麻,心中想著我們這怎麼可能唱布蘭詩歌,許老師會不會太抬舉我們了,然而卻也有一點躍躍欲試的矛盾。
但是不能諱言,對於一位專業音樂家的許老師而言,能夠指揮專業聲樂家,交響樂團,兒童和成人業餘合唱團的這種組合,唱一場傳奇的大型布蘭詩歌,這應該也是一種很特別的誘惑吧!而事後才聽說,這個瘋狂的想法,也是另一個合唱團,海天合唱團同時提議,和許指揮一起連手促成,哈哈!原來我們是被暗算了。
無論如何,首先的難題是,我們的團員人數跟本不夠,當年華府附近的任何一個華人合唱團人數也都不夠,而且需要兒童合唱團及交響樂團的支持。好在,許老師也是中美交響樂團的指揮,也是菁華兒童合唱團的老師,所以這兩個團都不是問題。而且在經過好幾次的討論及連繫之後,也有另外的華人童心合唱團與榮星兒童合唱團願意共廂盛舉。
參與人員全部決定之後,每個團,每個人還要分擔費用,分擔工作任務,因為除了場地費之外,有些專業音樂家可還是要付費的,總之,每一位參與者,都為了要圓一場夢,出力又出錢。
然而接下來的難題是唱的歌詞,不是英文,是拉丁文,和一些德文,當許老師把歌詞發給我們之後,許多人都傻了眼,不是英文不說,字又小,整本歌詞又長,不可能背下來,上台時一定要帶歌譜,當時已經有許多人有了老花眼,無法看到小字,有些人只好把歌詞影印放大。
剛開始每個合唱團,利用自己團的練習時間之外,每個星期至少再多加兩到三次,分聲組練唱,因為大多數人都有工作,只能利用晚上或週末的時間,最後兩個月,再把各個聲部集合在一起把詞曲練熟。
許老師是對聲音有驚人的敏感度的人,應該是天生的加上後天的訓練,有時候我們在練唱,正在唱的很高興時,許老師就會突然走到某一聲部前,譬如是男低音部,指著大家說,你們中間有一個人唱的音階不對,低了半個音,然後他走到組員中間,讓大家再發一次音,她馬上就會用手指著那一位團員,「就是你!來!跟著我唱!」,直到唱準了為止。
而當時決定要開演唱會後,另外一個大問題要解決的就是找演出場地,華人比較多的馬州蒙郡沒有大型的大學,所以我們就把目標放在幾所地點比較好的高中,另一方面,也可以省一些經費。經過多次折衝,最後決定租用邱吉爾高中的禮堂,儘管是高中,他們的禮堂規模與設備,不會輸給台灣許多沒有音樂系的大學禮堂。
但是在我們公演的一週之後,邱吉爾高中的話劇社也有公演,其實時間上並沒有衝突,然而他們所使用的不少大型道具必須留在舞台上,而我們的交響樂的樂器也佔了不少地方,所以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才安排好所有合唱團團員能夠站立的位子。
演唱會前兩個月,只有三次全部唱團團員一起在舞台練唱,和中美交響樂團一起預演。而最後兩天的預演,花錢請的職業聲樂家男中音和男女高音才加入我們一起練習,當我們在舞台上一起練習時,總共一百八十三個人(九十七個混聲合唱大人,四十八個兒童和四十八個交響樂團員),許指揮一樣指揮若定,誰落了半拍或搶了一拍,或是誰高了一個音,一一抓出來重練,一直練到她滿意為止。
布蘭詩歌是德國音樂家卡爾·沃夫(Carl Orff)的大型混聲合唱、兒童合唱、女高音、男高音、男中音等獨唱、與大規模管弦樂團演奏的舞台清唱劇作品。內容取自是19世紀初,在德國南部巴伐利亞的天主教本篤會布蘭(Beuren)修道院發現的詩歌集,是其中一首較為人所認識的二十世紀非傳統古典音樂作品,當中的序曲及尾奏曲《命運!世界的女王》更是本曲的代表作,最為世人所認識。
神情專注的年輕帥哥鼓手敲下第一聲強烈的定音鼓,引出吶喊似的大合唱,一開始便憾動心弦,大合唱繼續在管弦樂與定音鼓等敲擊樂器的伴奏上,唱出人世之無常。整場的曲目,雖然沒有傳統古典主義那種堅固的架構,然而強有力的定音鼓,時時敲出強烈的節奏,波瀾壯闊的旋律與高潮疊起的和聲,中氣十足的男中音以及畫龍點睛的男女高音獨唱,再再都給人有一種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深刻震撼。
演唱會就在許老師十分自信的指揮下,我們也隨著樂曲時而平靜,時而亢奮的演唱,雖然難免也有一些小瑕疵,卻不損整體完美,順利演出完成。
原來唱歌是快樂的,但是為了演唱會而練歌,又有了責任上身,就變的有一點辛苦甚至痛苦。好在所有的折衝,規劃,以及長時間練唱的苦,就在那滿場熱烈的謝幕及瘋狂的鼓掌聲中,煙消雲散,然而心中的激動,卻久久不能平覆,而且對我這個音樂門外漢而言,這一輩子居然能夠有這一次的機會,參與傳奇的布蘭詩歌演唱會,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個奇蹟,特以此文記錄。
加州大學布蘭詩歌演唱會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EllLECo4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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