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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時,家中有了第一台音響,然而所有我買的唱片幾乎都是西洋歌曲,對當時爸爸媽媽喜歡的國語流行歌曲,往往被我們認為是靡靡之音,除了少數老歌,民謡式的或是比較正面的歌曲之外,幾乎不屑一聽。

而我在高中畢業後,仍然著迷中國功夫,天天練武,那個年頭大學也不是想進就可以進的,所以當然考不上大學,但是又不甘心,只好重考,眼見原本成績比我差的同學都進了大學,我還是執迷不悟,天天仍然過著以練武為主,讀書為副的日子。

然而就在那時候,一首首以大學生自己寫的歌曲,開始出現在電台和電視台中,第一屆金韻獎在民國六十六年(1977年)舉辦,范廣慧的《再別康橋》、包美聖的《小茉莉》與施碧梧、邰肇玫重唱的《如果》等等,這些歌的旋律隨時隨地都會迴繞在大街小巷裏。

尤其是《再別康橋》,我幾乎每天聽,一遍遍不停的聽,它是專屬於天之驕子黃金年華的大學生,所以在我的心中造成非常大的冲擊,我一再的反省,我到底該不該屬於武林中人,而那種大學生活,才應該是屬於我的呀!這也更讓我清醒了,進而真正的下定決心金盆洗手,而那幾首歌就每天陪著我好好的讀了半年書,僅管沒有考進父親要求的醫學院,但是至少我進了輔仁大學。

大一的那一年,新格唱片又出了金韻獎第二集,之後還有第三集、第四集…,還有另起爐灶的民遙風,及一些歌手的個人專輯等等,校園歌壇熱鬧的不得了,所以那三四年也成了校園民歌最狂熱的年代。

輔大是比較特別的天主教大學,雖然有郁郁葱葱的浪漫校園,但是也有濃濃宗教氣氛的新穎校舍,和許多的外國神父和修女,使得校風好像有些嚴肅,不過那幾年,學校裏也仍然充斥著各種民歌演唱比賽,從每個系、到學院、到全校、到校際間經常都有比賽唱自己的歌,當然背著吉他走在校園中,也成為最時髦的風景。

因為我参加了古典吉他社,老是抱著吉他,看起來好像也很厲害的樣子,大二時就有一組學妹請我替她們伴奏,但是我陰錯陽差的以為她和另一個學妹同一組,所以最後只好替兩組學妹在同一場民歌比賽中伴奏,僅管最後都沒有進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伴奏不夠好,但是無論如何,一時之間每個人都好像自己有機會獲勝,編織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

當然,校園中也不時會有大大小小的民歌演唱會,尤其是那一年一度最盛大和熱鬧的金韻獎歌手校園演唱會,到處都是演唱會的海報,門票非常搶手,到了那天下午,似乎大家都無心上課,校園中迷漫著一種快樂的氣氛,等待著晚上的演唱會。

記得那一天我還親眼見到王夢麟,穿著牛仔褲,背上背著一把吉他,在輔大的校園中從我面前走過,看著他搖頭晃腦東張西望的往中美堂走去。而在那時候,他已經算是非常知名了,但是他就和其他的學生一樣,並沒有引起騷動。記得他並不是大學生,卻是在校園演唱會上,最受歡迎的歌手之一。後來我也曾經在輔大校園中,見到過一些其他的民歌手,清澀的模樣就和我們自己一樣,不就是大學生嘛!

到了大四,有一次的民歌演唱會,我和一位研究生兼助教的外語系學姊一起去聽,因為助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最前面的教職員席,我也跟著她坐在第一排,我心虛的回頭看了看後面的席位,還好並沒有看到任何認識的老教授,好像都是坐著年輕的助教們,也只有他們才會對民歌有興趣。

由於中美堂沒有舞台,所以那些和我們差不多大的校園民歌手,就站在我們前面一兩公尺的地方唱歌,唱著唱著我居然被邰肇玫拉了起來。

「請這位"教授"跟我合唱一段《雪歌》!」

還好少年老成,長的很像教授的我,雖然早已吉他夢碎,還是很緊張卻沒有漏氣的唱了幾句,總算圓了我的第一次民歌演唱夢。

而隨後,僅管我被留校查看當了兩年助教,仍然是天天聽著校園民歌,但是現在的腦海中,幾乎沒有太多有關那兩年的民歌記憶了。不知道是否因為不再是學生,而且已經非常確定會要出國留學,忙碌的生活中,唱歌的情緒已經被現實壓的喘不過氣了。

但是我永遠都記得,來到了北美小山城之後,在那第一個冬天裏,當我獨自一人坐在圖書館的窗前,看到窗外飄起了大雪,是我人生面對的第一場雪時,竟然不自覺的哼起了邰肇玫的那首《雪歌》而淚流滿面。

雪中有一首歌 有一首冷冷的歌

我唱著 獨自一人唱著

也許那將是個下雪的季節 在許多年以後

我們又相逢在異國的街頭 你握著我的手

就跟普通人們一樣的寒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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