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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
上個月,突然接到美女陳乙婕學妹的訊息,「學長學長:漢聲廣播電台李先生找我義務一起主持一個文學電影的節目,我想第一場可不可以邀請您?」「您有沒有興趣推薦一部文學改編電影作品,一起聊聊?感謝!」
《大河戀》(A River Runs Through It)是我唯一不用想就能推薦的一部電影,因為我與這部小説改編的電影作品有太多交集,也是少數因電影而紅的一本小説,於是我們立刻安排在9月18日在雲端訪問以及聯結臉書直播,介紹這部經典名著電影。
輔大英文系畢業的陳乙婕,在美國印第安納大學取得英美比較文學博士後,曾於愛荷華古寧學院及馬里蘭聖瑪麗學院任教,現於臺北科技大學任教。今年出版第二本散文集《寫給在Alaska的》時,曾邀我寫短序推薦。因為她曾經居住馬州多年,也是華府作協的會員,美國時間6月12日也曾在華府作協舉辦雲端新書發表會。
我曾經兩度接受漢聲廣播電台主播李基銘先生的訪問,所以經過我的推薦,陳乙婕也接受李先生的電臺與録影專訪。兼具知性與顏值的她,口條又好,專訪後她接受李先生邀請,成為帶狀「LIVE直播 fb新鮮事」節目中,今後以談論「經典電影」為主題的點狀節目共同主持人,而我成了開播後的第一個特別來賓,一起談談這部二十八年前的經典電影。
戀戀大河戀
《大河戀》原是一本 1976 年出版的半自傳小說,作家諾曼麥克林(Norman Maclean)在書中寫道:「在他年輕的時候,父親告訴他,有一天要把這個家的故事寫下來,唯有如此,你才會真正明白這一切的意義。」
小說出版的十六年後,被改編成電影,老牌帥哥導演勞勃瑞福(Robert Redford)在電影裏保留小說原著中第一人稱的觀點,親自替作者娓娓敘訴他家族成長、兄弟之情,晨光的急流、與飛蠅釣鱒魚的故事,使觀眾看到蒙大拿州壯麗的山河美景,當年並獲得奧斯卡最佳攝影(並且得獎)和最佳配樂、最佳改編劇本提名,同時也奠定了布萊德彼特(Brad Pitt)的巨星地位。
電影從第一句「在我們家,宗教和飛蠅釣之間沒有明確的界限」(In our family, there was no clear line between religion and fly fishing),到最後一句「河水永遠縈繞在我心頭」(I am haunted by waters),讓這本書與電影成為美國的經典浪漫之作,也成為蒙州密蘇拉市最美麗的名片。
同樣在嚴謹的蘇格蘭長老教會牧師家庭中成長,小說中的兩兄弟,哥哥諾曼溫文、書卷氣帶著一點呆板,長大後一個到外地唸大學,最後成為文學教授。弟弟保羅隨性、熱情卻藏著叛逆,則留在家鄉的蒙大拿大學,畢業後到蒙州首府海倫娜當記者,勇於挖掘社會黑暗面,還交了一個有印地安血統的女朋友,最後可能也因愛賭的壞習慣,種下了殺身之禍,然而書中和電影都沒有明確的交代死因,留下令人唏噓的感慨。
儘管兩兄弟的感情極好,明白彼此的優缺點,也都羨慕著對方,他們為彼此感到驕傲。然而,保羅在一個夜裡驟逝之後,諾曼才瞭解:「我們永遠無法徹底了解一個人,但仍然能愛得毫無保留。」所以,究竟真正發生了什麼事,帶走了保羅,就變得不重要了。
我在1985年9月進入密蘇拉市的蒙大拿大學唸書,那年的初冬,應外籍學生接待家庭(Host Family)邀請,第一次來到離學校只有十分鐘車程的Lolo小鎮,也是六十多年前保羅的喪命之地。接待家庭的木屋別墅座落在一個幽靜小湖旁的社區,高低參差的松柏散繞其間,夜裡閃爍的燈光,映照在有薄薄積雪的湖面上,那個當年電影中充滿灰暗與賭場的墮落小鎮,早已經幻化成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境。
到1989年5月我離開密蘇拉的三年半裡,除了讀書和考試外,雖有華人同學和美國友人相伴,然而白雪、森林、灰熊、急流、釣魚、野溪溫泉、印地安原住民、甚至零下四十度的嚴寒,都是那段孤獨歲月中刻骨銘心的經歷。
蒙大拿州是彩虹鱒魚的原產地之一,魚身優美勻稱,在它身體的一側有一條清晰的彩虹樣的痕迹,就是它的名字「彩虹鱒魚」的來由,彩虹鱒魚屬嬌貴魚種,必須生存在潔淨冰冷的水中,生長得很慢,一斤左右的一條魚要長上一年,所以肉質鮮美。
彩虹鱒愛吃的飛蠅
飛蠅釣的假餌
那裡的人們釣鱒魚,使用的就是貫穿《大河戀》中的飛蠅釣(fly fishing),他們用一種很長、彈性很好的釣竿,很長的釣魚線,可以甩的很遠,前端則是繫了一隻手工作的假餌,像是長了毛或長了翅膀的飛蠅,釣的時候,右手抓著釣竿,把釣魚線不停的往前甩,往右後上方拉,左手輕輕抓著釣魚線用以控制釣魚線的長度,甩竿的目的,就是要把前端的假飛蠅輕輕的碰觸水面後,暫時浮在水面,因為水裏的鱒魚,就喜歡吃暫停在水面的飛蠅。所以我常感嘆,這些被釣起的鱒魚,連吃到的最後一餐都是假貨。
我的大塊頭指導教授是蒙州在地人,他也是近乎宗教似地著迷飛蠅釣,周末去釣魚和上教堂同樣重要,我也偶爾跟著他到附近不太遠卻人跡罕至的大山裏釣魚。
和電影中的情節一樣,為了避免釣魚線勾到岸邊的樹枝,飛蠅釣魚的人通常就站在水中優雅地甩竿。第一次跟他釣魚的時候,我也想學他走進水中,可是還不到三秒鐘,就受不了逃回岸邊。
「我的媽呀!這河水也未免太冰了。」其實,環顧四周的許多山頭終年白雪覆蓋,即使在夏天,河水仍是冰冷刺骨。
教授居然說:「已經習慣了。」
我沒有飛蠅釣的假餌,於是教授走進河中,用手搬開一塊塊石頭,從石頭下抓可能是飛蠅的幼蟲,一隻隻放進一只帶來的三明治塑膠袋裡,回到岸邊交給我們。
「這就是你們的餌。」他說:「找一處河灣水深處的岸邊,才會有魚,不用甩竿也可以釣到魚。」
暑假期間,我仍然在實驗室工作,好幾次在下午五點後,教授才帶我去釣魚,由於北國的夏天十點半才天黑,五個半小時,足夠讓我釣上一兩條魚,帶回家清蒸當晚餐。
《大河戀》放映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蒙大拿三年多。看完電影又買了一本原著小說來看,電影的情節只佔不到原著小說的四分之一中的情節,小說內提到的許多釣魚或故事發生的地點,都有我當年走過的足跡。
記得在電影的最後一幕,當勞勃瑞福以感性的聲音,唸出「當然,我現在年紀太大了,不可能還會是一個傑出的飛蠅釣手。即使如此,我還是常常一個人去釣魚。 毎當我獨自一人留戀在峽谷的餘光中,那些當年大黑脚河的水聲和飛蠅釣魚法的四拍節奏的記憶,以及希望能再釣起一條鱒魚的想法,早已經與我的靈魂融合為一。儘管時間不斷流逝,心中那分淵遠流長的感動,永遠隨著那河水縈繞在我心頭。」
(Of course now Im too old to be much of a fisherman, and now I usually fish the big waters alone, although some friends think I shouldnt. But when Im alone in the half light of the canyon, all existence seems to fade to a being with my soul and memories, and the sounds of the Big Blackfoot River, and the four-count rhythm, and a hope that a fish will rise. Eventually all things merge into one, and a river runs through it. The river was cut by the worlds great flood, and runs over rocks from the basement of time. On some of the rocks are timeless raindrops. Under the rocks are the words, and some of the words are theirs. I am haunted by waters.)
這也是書中最後的一段結語,當時的我全身起雞皮疙瘩,淚流滿面,想當年天天面對著壯闊雄偉的大山大水,麻木地認為是理所當然的風景,離開後才知道那是無法再複製的青春回憶,冰冷刺骨的河水也同樣永遠縈繞(haunted)在我的心頭,從未曾離去。
日後我寫成二十多篇散文,其中部分收錄在我的《走過零下四十度》散文集中,我也才真正明白大河戀的意義。
LIVE直播 fb新鮮事「經典電影 大河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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