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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出生時正值抗戰剛結束,民生凋敝的時期,所以從小營養不良,身體就不太好,很怕冷,記得他年輕從金門來台北念師範大學時,常來我們家住,冬天總是穿著好多層厚重的冬衣,晚上要蓋三層棉被才能睡覺。

可能也是因為傳統金門人堅韌的個性,或是因為身體欠佳,為了鍛鍊身體,造就小舅成為一個毅力非凡的人,曾經堅持數十年洗冷水澡,即使是冬天也未曾停。

掛在小舅家中牆上多年的兩幅字

金門縣文風鼎盛,據說清朝一朝時期,就高中過四十多名進士,而且應該是全中國以人口比例計算,高中進士密度最高的一個縣。所以一直到今天,我的很多金門朋友都是文采溢溢,不少人也能寫得一手好書法。

臨懷素狂草

小舅也不例外,記得他從大學時期就開始練字,每天練寫數百,數千字,數十年如一日。初以顏體入手,其後臨習各家所長,每臨一家時,必定一筆一劃,一轉一折,一字一字的寫,有時候一個字能寫上一萬次,必求每個字都練得真髓才罷手。

幾年前,小舅曾得到過于右任草書大賽第二名,舅媽私下告訴我,小舅非常的自責生氣,為什麼不是第一。後來小舅也說,原來他自認為可以寫得和于右老的字一模一樣,但是差的是,沒有那西北軍總司令的氣魄!

寫在1x2米大宣紙上的寬舒

但是他卻一直都非常低調,把寫字當成自我突破,從不以此自滿或炫耀,偶而聽到別人的讚美時,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已。

前年(2012)參加中國榜書大賽,在八千多名來自全中國及海外的好手中,榮獲第二名,其後受邀到大陸領獎,受到隆重的招待,但是他仍然保持一貫低調,然而當然也就有愈來愈多的人,朋友,餐廳,寺廟或教堂向他邀字。

小舅替某教會寫了五張信望愛大字,請他們選一張,他們說:「可不可以都拿!」

今年初回台灣之前,就已經先以電話和小舅約好,回台的第二天就去他家作客,當然還有另外的一個誘因,就是小舅媽燒的一手好菜,金門家鄉味,也是令我日夜相思的媽媽味。

我們在早上到了小舅家之後,就有聊不完的話,一直到了下午,小舅才把他寫榜書專用的大平板架起來,舖上一整張的宣紙,拿出超級大毛筆,開始練大字,每個字略小於一平方公尺。

因為當時我正在計畫要去拜訪,武林奇人十全老人沈老師,心中也在盤算著如何寫我的武林舊事,所以特別向小舅求"武俠"二字。只見小舅屏氣凝神,全神貫注於手上,運筆快慢有緻,逆筆澀行,以筆為劍,時而如猛虎出梜,時而如飛龍在天,以不同的筆勢,寫下兩幅"武俠"。我在旁邊用愛瘋錄影,拍照,留下難得的紀錄。

接著他把大筆交給我,要我也寫看看,我也只好成了被趕上架子的鴨子,拿著大筆依樣畫葫蘆。

但是當我寫好之後,和小舅的字放在一起比一比,立刻希望地上能有一個洞,鑽進去。哈哈,正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十年與五十年的功夫,立見高下。不過這一夕的見識,也讓我的書法眼界,立刻增加十年的功力。

我的書法桌上的榜書大筆

就這樣一邊聊天,一邊寫字,到了告別前,小舅還送了一支他在拍賣場,拍得的榜書大筆和古董印泥盒,都是價值不裴的寶物。

我們也約好第二天一起去逛師範大學對面的蕙風堂,看看能不能發掘一些新書或其他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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